第(1/3)页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、饱含水银的胶质,沉甸甸地压在林川家狭窄客厅的每一个角落。 自从那场改变一切的灾难降临,这个曾经充满烟火气和欢声笑语的空间,就被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绝望彻底浸透。 每一次呼吸,都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、廉价烟草的苦涩,以及一种更深沉的、属于希望的灰烬气息。 母亲方秀琴蜷缩在沙发一角,那件林川常穿的、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外套被她紧紧抱在怀里,如同抱着最后一块浮木。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、一遍遍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,眼神空洞地穿透对面墙壁上那张褪色的全家福,仿佛灵魂早已随着病床上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一同飘远。 指尖每一次划过粗糙的布料,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、徒劳的触碰,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儿子残存的体温。 父亲林建国佝偻着背,像一尊被岁月和苦难侵蚀殆尽的石雕,沉默地蹲在阳台的阴影里。 劣质香烟的烟雾从他指间袅袅升起,在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一团团浑浊的灰影,将他布满沟壑、写满愁苦的脸庞笼罩其中。 烟灰缸早已堆成了小山,每一次烟头按灭时那微弱的火星,都像他心中最后一点微光在挣扎熄灭。 阳台窗外,是倾盆而下的暴雨,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,发出连绵不绝、令人心慌的“噼啪”声,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拍打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。 客厅中央,大姐林玥和姐夫郭大山相对而坐。 桌上摊着几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——是医院最新的催款单和一张长长的、写满了名字和数字的欠条清单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,只有窗外暴雨的喧嚣在疯狂填充。 郭大山的声音干涩沙哑,打破了死寂,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膝盖,道: “玥儿……” “刚问过强子……他……他老婆刚生,手头也紧……” 他顿了顿,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 “只……凑了三千。” 林玥没有抬头,只是死死盯着催款单上那个鲜红刺目的数字—— “欠费:¥82,457.33”。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,身体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颤抖。 她想起下午在医院缴费窗口,那个戴着厚厚镜片的会计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: “今天不续上,明天呼吸机就得停。” 林玥的声音像是从砂纸里磨出来: “爸那边……” “老家的房子……二叔说……” “最多……最多能押八万……” 她说不下去了,那房子是父亲守了一辈子的根,也是林家最后一点念想。 “八万……” 郭大山猛地吸了一口烟,劣质烟草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眼泪都出来了,道: “杯水车薪啊!医院说了,光下周那个什么……” “神经修复因子注射,一个疗程就……” “就五万!还不算别的!” 绝望,如同冰冷的潮水,无声地漫过每个人的脚踝,向上攀升,淹没膝盖,直逼胸口。 空气沉重得几乎要压垮脊椎。 林玥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,说到: “大山……” “要不……要不我们把车……” 郭大山猛地打断她,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: “不行!” “那是咱家吃饭的家伙!” “没了车,我拿什么运输?” “拿什么给小宝交学费?!”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头发里夹杂着白色的烟灰,继续道:“再想想……再想想别的法子……” 沉默再次降临,比之前更加沉重。 窗外的暴雨声,此刻听起来如同命运的嘲笑。 第二天!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,主治医生刘院长带着两名助手走了进来。 例行检查开始了。 第(1/3)页